封钥

“最后我终会感谢每一次相遇,感谢每一次缘的开始。”

【真遥】时间会告诉你一切

架空世界

第一人称并且自我塑造角色

OOC预警

请多多指教

真遥日活动产物,具体活动请移步微博


01

当我登上这座被称为“时间的尽头”的岛屿,在这个世界的最南边。

你要问我为什么日特恩岛被称为“时间的尽头”,这其实跟这里的环境,地理位置没有半毛钱关系,它就跟普通的,存在于南极的岛屿一模一样,雪,冰,冷,没什么特别之处,硬要说特别,只能说它特别偏,偏到你看不到任何烟火气息,就没有人住这里。

是一个传说,使它被称为“时间的尽头”。

在与日特恩岛相对的地方,待归族守候着“时间”,抽象的概念在这个世界上具有形体且难以被人类肉眼捕捉,待归族是特殊的,他们能够与时间进行对话,传说族中有人会有幸被选中进行时间之旅,在这世界时间的前前后后穿梭,而这趟旅途的终点便是日特恩岛,需要族人在岛中央的祭台举行召唤,指引时间旅人的回家之路。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不知真假,但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所以我登上了这里,也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想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呆满一天,毕竟一家旅店都没有,虽然我不是什么怕冷又怕孤独的人,可要撑起帐篷在这里睡上一晚我觉得还是挺考验人的,我会拒绝这样的考验。

想着快点验证一下祭台是否存在,抓紧包带准备一鼓作气。

“没想到还会有人来这里,”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因为那个传说吗?”回头望去,还需要仰着头,他与这里格格不入,那么明亮的眼眸色加上强大却温和的气场,不像适合冒险的人,但看他的体型我又想驳回这句。

“要不,一起走吧?”因为身高差,他略微弯了弯身,让我有点不爽,“我叫橘真琴。”

虽然有点失礼但他的名字真的很像女孩子,有个伴儿自然是最好,所以我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所以,你真的是为了传说而来的?”真琴问了第二遍。

“嗯,”既然结伴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满足好奇心是人之本能,所以我反问道,“那你呢?你是为什么来这里?”广阔的岛上仅有的两个人,白色的雪,白色的风,白色的冰,多么无趣的地方,就算有这样的传说,它依然冷清。

“…”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能从白色的云和雾之间窥探到什么,“我是传说里的人,唤时间旅人回家的人。”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传说是真的,到这里我就可以回去了的,不用确定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他的眼里写满了真挚,还有沧桑,因为我直视了他的双眼,所以这才关注到他眼角的皱纹和疤痕,想知道这背后的故事,最后我没有放慢一点脚步。

“那我是不是能见到传说中的召唤仪式了?”

“可能吧,应该可以?”

“真的有时间之旅吗?一年一次?”

“其实没有那么频繁,一百年一次。”

真琴非常耐心地回答我全部全部的问题,眼睛也时刻注意着远方。

“那你是呼唤谁的呢?”

“…”只有这个问题他在犹豫,“我也不知道,但我和那个人约定了,不能食言。”

“哦…”不知道要呼唤谁,那该怎么呼唤呢?我没敢问出口。

“不用担心,时间会告诉我答案。”他看出了我的疑惑。

我不信,时间中的努力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不然为什么我最得不到所想的。

02

之后我们沉默不语,一直向前走,像无头苍蝇走到了天黑,不得已而原地扎营。日特恩岛晚上很冷,风会比白天刮的更猛烈,变成一把把飞刀,看不见摸不着,伸手就能感受到刺痛。为了安全,我们把帐篷凑得比较紧,真琴很有分界感,适当的距离让我很有安全。

他掏出一个像指南针一样的东西,“早就说一开始就用了呢,不至于今天只看到白茫茫的景象。”

“这是什么?”

“传说中用来指引回家之路的东西,本来以为用不上了的,”估计是真琴天真地以为日特恩岛辽阔又平坦,一眼便能望见祭台,“有点无聊呢…要听我讲故事吗?”

我期待地眨眨眼。

“像你这样的人,一定好奇心蓬勃,而且热衷于倾听故事。”

“?”

被看破不是件感到舒服的事。

要不是真琴说起,我是不敢随意揣测他的年龄竟然有四十朝上,只要不仔细观察感受他的眼睛与气质,会得出他还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的衣服上是有众多划痕,显得有点破,挺拔的身姿以及面孔,人靠衣服马靠鞍在他的身上似乎是不存在的。

他说其实传说是不准确的,召唤并不是字面上的那么简单。

“先不说这个吧,用我的经历解释更好一些。”

真琴记不起那个人的名字,所以用他来代替,特意跟我说是单人旁的那个字。

“因为我觉得那人一定是个男生。”未免有点太草率了。

待归族所居住的地方并非与世隔绝,只是比较偏僻,偶尔会有旅客误打误撞地过来,大家都会好好招呼,随意那人呆几天,最后都会派人送客,所以待归族几乎不存在外人,族内各个家庭之间联系都比较紧密,哪家有小孩出生,不过五分钟全族人都知道了。

“很像现在的乡下呢。”

“差不多吧。”

那一代中,真琴是最小的,他出生的时候,跟他同辈的小孩子都过来看他了。

“这是我跟他的第一次见面,他告诉我记得非常深刻,因为我抓住了他伸来的手指。”

且不说婴儿的抓握本能,那一天真琴还抓了很多人的手指,倒也只有他是天天来的,期盼幼小的真琴快快长大,能够抓住他的手,一起跑进雪地里玩耍。他的父母只要发现他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他肯定又跑到真琴家里去了,一进门就能看到他摸摸真琴的头,安抚他的情绪,活像个小大人。

“应该是因为我们两个年龄相差近吧,那时候真的形影不离。”三四岁算近吗?身边朋友都只差几个月,应该是真琴家生得相对比较晚。

他陪着真琴长大,据母亲所说,他就是橘真琴的见证人,每一个成长的重要场合他基本都未曾缺席,情绪波动不明显,也不像其他大人会为真琴一点点的进步鼓掌,但大家都知道,从他放大的瞳孔可以看出,他也很激动与兴奋。

风声已经没有那么吵闹了,故事突然戛然而止。

“该睡觉了,不早了。”

“诶——”

“故事有的是时间讲,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就能到祭台。”真琴说罢摸了摸我的头,就像他对真琴做的那样,哄小孩一样。

我别扭的转过去,快速钻入自己的帐篷,听到背后传来无奈地轻笑,无缘地“恼火”,却又期待接下来的探险与故事。

第二天打开帐篷,真琴已经站在外头眺望即将前往的方向,我有点庆幸选择与他同行,如果再这样无人烟又白一片的地方醒来,我大约会感到些许害怕无措,即使知道自己的目的与方向在何方。

昨天大概是太晚了,抛开那件划痕累累的衣服,我发现真琴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但神奇的是样式都相同,或大或小,与衣服一致的划痕,我一路走来的,幸运有碰到过野外旅行的人,同样或多或少的伤痕可种类繁多,而且形状也从未像这样相似,真琴的伤疤,像是人工用粗略刀片刻在木头上的痕迹,用来标记的痕迹。

“早上好,”真琴转过身看向头发乱糟糟的我,“昨晚睡得好吗?”

他手上拿着那个神奇的指南针,或许不该叫它指南针,我昨天晚上回帐篷后试过,手机里的指南针在这里就是一个报废的状态。

待归族的身份加上真琴来这里的目的,他越发显得神秘。

“昨天故事说到哪儿了?”

到真琴六岁那年,父母开始跟他讲述待归一族的故事,有关于待归族与时间的关系,关于时间旅人的事情,每一代中只会出现一位旅人,并且这些是在他们出生前就决定了的,旅人的十二岁,就是他开始旅行的时候,直到有人在因特恩岛呼唤他们回家。

他便是钦定的时间旅人,从小,早在他刚刚开始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等待着自己成为时间旅人的那一刻。

“◼️原来是时间旅人啊!”真琴知道这件事时很兴奋,蹦蹦跳跳地去找了坐在湖边的他,对方只是很平静地嗯了一声。

“时间旅行是什么样的呀?”真琴靠在他的手臂上,任由对方摸自己的头,“要是◼️离开很久,我会很想你的。”

“不知道,父母跟我讲说,时间会告诉我一切,”他一点点回应真琴,“我也会想你的。”

“怎么跟没说一样?”

“上一位时间旅人如今还没回来,怎么知道是什么样。”他伸出手把真琴拖到自己怀里,一起望向远方北极熊酣睡的样子。

“没有人来接他回家吗?”

他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那他好可怜哦…”他又摸了摸真琴的头,“决定了!”

“?”

“我会来接◼️回家的!因为我想听◼️的时间旅行,也不想让◼️无法回家!”

“那,约定了?”

“嗯!”真琴伸出了小拇指,与他勾连在一块儿。

再往后的两到三年,他们都清楚的倒计时,像是为了把他的模样刻在脑子里,真琴更加与他形影不离,也开始寻找如何呼唤旅人回家的方法,在他们那里,传说同样适用,可惜都是停在“因特恩岛”这个字眼就结束了,详尽的方法亦或是粗略的方法一概不存在。

送走时间旅人的那一天,全族人都前来了,真琴会有点疑惑,觉得不是很必要,而且很多大人脸上都是严肃庄重的样子,与小孩们兴奋挥手截然相反,他像一去不返的人,会成为下一个无法回家的时间旅人。

“我绝对会找方法接你回家!”真琴怕他不信两三年前自己的约定,这次他大声说出来,连时间都听到。

他回头看着真琴,点点头说好。

可风吹得像嘲笑声,大人脸上的凝重丝毫未减。

真琴不信邪,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食言,第一遍查询或许有遗漏,真琴就检查了第二遍第三遍,他去询问族里的老人,要么摇摇头,要么就说“就是传说那样”。

“直到我收到了这个指南针,和一封信,但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真琴向我显示那个巴掌大的铁制指南针,“纸上说,跟着指南针走,时间会告诉你他回家的路。”

“你也不怕被骗?”

“但这是最后的稻草,”真琴无奈地笑了,“而且最后它确实指引我走向这里…诶?”指南针的针转得想要飞起感觉下一秒它就想罢工。

“这是怎么回事?”

“嗯…今天的使用时间到了呢,奇怪,平常没那么快啊?”真琴疑惑地摇摇指南针,“今天就停下吧,如果越走越远可就得不偿失了。”

“也行。”

03

白色的沙子上被风吹出了一行字。

“你真的相信那小子说的?”

“嗯。”有一个少年回答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破这一循环了。”

“我不在乎循环,”少年回过头,蓝色的眸子中只有坚定,“我相信他。”

少年在暴风中变成了一个老人。

“…那就让我再次见识下吧。”

04

那是个奇怪的梦,我身处的地方只有白色的雪,没有白色的沙子,这几天我也没看见过什么蓝眼睛的人,更别说那人的快速衰老,拉开帐篷,真琴比昨日还着急,帐篷都已经拆下了。

“已经很近了,我能感知到。”真琴一脸认真。

那个梦越想越古怪,所以我就跟真琴说了。

“白色的沙子?”他的脸上没有惊讶,是凝重与沉默,我不解,这梦难道能害我性命?

“传说之所以为传说,正因口口相传,大多不具有真实性,”真琴紧盯着指南针,严肃的表情没有从他脸上消失。

“所以我才来求证的嘛。”我一脸无所谓。

“我们到了。”真琴停下了脚步,我也看向前方,与我想象中的祭台相差甚远,这里残破不堪,柱子是只剩半截倒在雪地上的,圆台是坑坑洼洼,倾斜着插在雪地里的,石雕是缺了四分之三依旧站立的,台阶倒莫名完好无损。

“如果你讨厌悲剧,我建议你停下,就此回头,”真琴拦住了想要登台的我,“人们喜好快乐,所以传说中都是希望。”

“我是为了求证,不是为了自欺欺人。”无论何时,我始终觉得,真相应被传唱,悲剧也好,喜剧也好,我只在乎事实能否不被隐藏。

“…抓紧我的衣袖,不要放开了,”真琴递给我他衣服的一角,“你还记得你梦里那个白色沙子吗?”

“嗯哼。”

真琴踏上了台阶,一步一步,我跟随着,一步一步,无法回头,也无路可走,风改不了它的凛冽,反倒更加嚣张。

“抓紧了,”真琴回头再次告诉我,踏上了圆台,我也跟着,踏上了圆台,风声盖过了一切,真琴最后还是抛下了绅士的距离,用他的身躯保护住了我,风声不是单纯地风声,它有着愤怒,极大的愤怒。

“如果这可行,我们可以彻底抹除时间对我们的禁锢。”

“人类可以!就凭我们几个!”

“你们…胆敢…泯灭我!”

“被诅咒的五人,被诅咒的后代。”

“百年囚困。”

“时间的眼。”

“游离外世。”

“等待归来。”

“白色的沙,时间之地,”真琴站定在我的面前,“这是你的梦,也是待归族的咒。”

雪变成了沙,残破的祭台变成了残败的房屋,倾斜着,腐烂着,大大小小,远远近近,没有太阳月亮的地方,刚刚喧嚣的风也不见踪影,这里安静又静止,那么令人窒息。

梳理下来,传说的因是这样的。从前有一村人,其中几个是科研家,人们贪图于无限,追求着永恒,有人渴望抛弃年纪的禁锢,于是他们钻研如何能将时间彻底与人类分离,静止的状态,不会衰老,不会生病,当时人们并不知道抽象概念会形成实体。

一旦有了存在,便会绞尽脑汁继续存在,时间自然如此,它愤恨那群人类企图让自己泯灭的人类,于是操纵时间让一切努力形成徒劳,时间没有眼睛,于是它让为首的五人依次成为自己的眼,替自己看看世界,只有看,无法交流,无法触碰,无法享受。

这还不够,时间说,它让五人的后人,都需在人间存在百年,如有痛苦便要承受痛苦,也无法选择就此了断生命,最后苟延残喘地死去,每百年,必须有一人传承五人的名字,成为它的眼,直至它满意为止。

“这里是千百年前祖先居住的地方,可能不止千百年,时间对于待归族所施的咒可能没那么简单,”真琴看向我,“传说中有一点是真的,我们确实能呼唤时间的眼,并且呼唤成功,那人的名字便不会再次被使用。”

“但没有成功的人。”

“有且只有一位,其他的都是因为时间饶恕,”他望向远方的大型机械,“如今余下最后一人…”

真琴没有讲下去。

“…就是你要呼唤之人的名字?”真琴回过头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猜测,“嗯…时间不打算轻易饶恕他?”

“嗯,因为他是提出者,全部的起因。”

这个事实,从某种角度上是自作自受,再从别的方向说,又是人类对于不可抗力的勇于挑战,还可以说是悲剧,悲剧在于后人承担着前人的罪孽,一个十几岁小孩再刚准备起步时就失去了自由,沦为奴隶,但这又是责任,要评判谁有罪,还真是评判不出来。

“但你要听我的实话吗。”

“什么实话。”我还得到的一个信息是,假如说真琴真的成功呼唤了他回来,那么诅咒将不复存在,也就是说,真琴会是拯救全族的英雄。

“我对成为英雄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也不在乎他的名字是罪人的名字,”真琴边说边摇摇头,再四处查看落寞的村落,“我只想遵守与他的诺言仅此而已。”

我猜,指南针的来历可能是族里某位迫切想打破诅咒的人,也可能不止一位,自己无法做到便看上了那天大声呼喊的真琴,将希望转向他人,恰巧真琴真有这个心,原因不一致目的不一致,仅是刚好重合的供给需求。真琴还说,虽有成功但留下的资料不多,他现在也只能四处碰壁,要我说,是待归族的人侥幸心理强,认为时间会饶恕被困在循环的他们,事实是他们想得太美了,最后把希望托付到另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身上。

这么看,世界和人都很残忍,谁都是他们刀下的可怜人,谁也不例外。

“就这么干巴巴地找挺没劲的,我再给你讲点我途中的故事?”

我没有拒绝,而且在思考在几天内真琴会把这些故事讲完,假设他是十五岁出发的,再假设他今年四十,他的旅途有整整三十五年,这需要几天几夜啊。

拿到指南针后,真琴就开始旅行了,他的父母百般劝说真琴留下来,安安分分地过完百年,没必要掺和一脚,甚至把真琴关在了房间里,祈祷有朝一日真琴能改变想法。错误的是,他们低估了小孩子的坚持与冲动,说出口的诺言,一定要做到,隔日,他的父母只看到窗台边的床单,以及桌上的一句对不起。

进行呼唤的条件,跟随指南针就能找到,不停地走,他到达第一地点,是南亚地区,一个没注意被偷走了钱包,彻底身无分文,没法买吃的,饿得快昏过去,要不是碰见好心的地摊老板,愿意让他看摊赚钱,客死他乡是必然结局,在那里呆了将近半年,依然没有一点线索当地人甚至连传说都不知道,直到一天真琴在看摊时被出故障的车撞了,要不是及时躲过,就不是腰部的长伤疤那么简单了,当天晚上,真琴也发现指南针为他指引了新的方向,在养好了伤并且赚了较充足的钱后,真琴开始了下一段旅程。

“某种意义上还挺幸运。”

“别忘了,我死不了。”

起初真琴总会因为自己是初来乍到,被欺骗,欺骗到真琴觉得都能写本书赚钱了,任何手段,利用他的人生地不熟,利用他的善良,甚至连自己的怀疑都能利用上,最后真琴习惯了以天地为被,一日一顿的生活,也能够熟练地找到短期工,更会看人,善还是恶,单纯还是狡猾,社交能力也大为长进,变得再也不会被骗,一次竟然劝的对方回头是岸,三言两语也能套得信息而又不惹人怀疑,砍价省钱更是不在话下,因此真琴从来不进便利店。

“你应该有疑惑过我身上的疤痕吧,你的眼神有很长的停留。”

“嗯…”我确实不方便问。

“可能这些就是呼唤的条件吧,每到一处地方就会有一处划痕。”

指南针指的方向极其随机,时常捉弄真琴,仅仅三次指向可以让他耗费四五年,从南的极端,到北的极端,再回到南的极端,真琴不得不认命,拿起千疮百孔的披风,包扎身上的伤口,站起身,继续向前走。真琴记得很清楚,第二,六,十一道伤口,花盆碎片对脖子的擦肩而过,差点入眼的满地玻璃,离心脏仅几公分的穿透子弹,有待归族的诅咒于身,任何伤对于真琴都不是致命的,他不会死,但可以无限接近于死,有次他闯入森林,被不知名的树木尖刺狠狠划伤,伤口很深也只做了简单包扎,那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毒意识,过了一会儿伤口感染,真琴倒在森林身处,无力气动弹,只能呼吸,尽管知道自己不会彻底死亡,可真正倒在阎王爷的门口,本能驱使的恐慌与害怕一直包围着他,颤抖地蜷缩起身子,为逐渐冰冷的身体维持一点温暖,他感受到有些虫子在他身上跳来跳去,估计是等着尸体的到来,以达到饱腹的目的,可惜了这是不可能的。

“我当时想着,万一真的死了,我就接不了他回家了,”真琴摇摇头,“这是不会发生的,我还疯狂说对不起来着。”

就这样躺着五六天吧,依靠诅咒真琴活了下来,新的伤痕,新的方向。越往后面,划痕大多就出现在衣服上了,就算真是伤痕,也是在手臂,腿这样容易处理的地方,出现的时机也很巧妙,基本都是真琴有办法寻找治疗的时候,越发地贴心。

“好了,今天该休息了,”真琴走进一间保存尚好的屋子,“嗯,这里不错。”

“天都没黑?”

“据消息说,这里是没有黑夜白昼的,但还是跟外界有联系的,”真琴放下旅行背包,“假如你一直把这里当白昼不停歇,回到真实世界会累趴的。”

“哦…”我听话地拿出了睡袋,却看真琴只是拿出了纸和笔,“你不休息吗?”

“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不休息的日子,”他闭上了眼,半睁眼抚摸自己的伤疤,“我想让他早点回家,卸下他本不需担任的惩罚。”

有执念的人是劝不动的,所以我睡下了,而且假如我执意陪他,会给他增添无意义的苦恼,不如听话点。

05

“你知道蝴蝶效应吗。”

“嗯,蝴蝶扇动翅膀,可能会使另一端发生龙卷风。”

“我觉得你应该懂了怎么向他传达信息。”

老人变动了商铺的位置。

“…!”他感受到了来自几十年前的车撞。

“你得小心点,但没事,他不会死。”

无论哪个时间下的小小改动,都会造成过去与未来的巨大变化,蝴蝶效应,还参杂了点因果论,要从如此长的时间跨度中,猜测变化造成的结果并非易事,在目睹他三番五次因自己小小的举动而受伤,风的力度稍微增强,吹动被挂着在绳上的被单,促使其推倒花盆,玻璃内外的温度稍微加强,嘣的一声水流淌出,手枪的零件在几年前就不再完好,◼️的手变得颤抖,脑子也越发混乱,他看着躺在森林中了无声息,努力呼吸的人,听着一遍又一遍微弱的对不起,这是他才要说出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又对不对。

森林中的人站了起来,疲惫地抬起手包扎伤口。

“不要再走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那人慢慢恢复了精力。

“回家吧…”

掏出指南针,他坚定地向与家反方向的目的地走去。

约定好了,他绝对会找到方法接他回家。

于是擦干了眼泪,继续做微小的改变,努力让他受到的伤害减小。

“你们还真是奇怪。”

“他不怕如此艰辛最终徒劳而返,你不怕伤他至深心存的愧疚。”

“我们都怕,”他又变成了孩童模样,“可这是我们的约定。”

“哪怕最后都残破不堪,都要完成。”

06

真琴叫醒了我。

“没有黑夜白昼之分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睡下去啊。”

我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收拾好了东西,跟他踏上最后的旅途。我的沉默不语是来自那个梦,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出口。

“你是又梦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真琴有点担忧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改询问他有什么关于呼唤他的进展吗。

“有,也就只有一点,”真琴拿出本子,“不敢确定,值得一试。”

“…”

【哪怕最后残破不缺,都要完成。】

“真琴先生,”我选择问出我的不理解,“跟他的约定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有。”

“假如你是个普通人,你也早就死了。”

“但我不是普通人,而且我已经向他说下了,我要带他回家。”

真琴不是没有放弃的想法,在看到与自己同龄人为梦想发光发热,在看到团圆的一家人其热融融,在看到人们悠闲地穿梭于城市,他不曾停下来,为了幼年一个轻易说出口的诺言,离开了家乡与家人分散,受着伤便赶往下一处目标,与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看不到的事物在争斗,追逐一个消失了的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增添无数岁月痕迹,记得以前的手拿捏不住一本书,背着沉重的旅行包比较容易吃力,摘野果也必须要爬树,现在,他的手掌能放下更多东西,承受得住三四个小孩挂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高大的身影让路过的两三只小野猫忍不住趴下乘凉。有一些真琴起初经过的城市,本来十分落后,维持人民基本生活都费劲,如今他再次路过,已经认不出城市曾经的模样,高楼大厦,绿色生态,时间真的过去了很久,久到他不再鲁莽冲动,也不再天真,变得疲惫不堪,真琴说,如果现在再决定,可能就不会选择翻窗逃跑。

“但那时的我肯定会指责现在的我,明明都已经说好了的。”

“我给了他希望,不能又掐灭它。”

“更何况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要为了当初说出口的誓言,为了选择相信我的回答的他。”

真琴此时停下了脚步,他示意我不要再往前走,自己却放下行囊,踱步向前方的桌台,有高高挂起的白旗帜,是人类的失败,是人类的悲剧,我记得,那是一切的起源,高声呼喊泯灭时间的地方,这里明明没有风,我却能望见真琴的衣摆抖动,旗帜也飘扬起来,露出了它的破旧与漏洞,书本也在疯狂翻页,上面也是密密麻麻的划痕,或许打从一开始,真琴就猜到了这些划痕的指向,规矩地大小与方向,只有横纵点,不记得的名字。

“真琴先生!”他走得越来越深,听不到我的呼喊,也不是,是龙卷风,他在风眼,是哪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是在森林中的濒死徘徊,是年少的那一句呐喊,或许就是那个抓握本能。

龙卷风吹起了沙子,白沙笼罩了他,我不清楚真琴在里面究竟干什么,就如同我从未理解他为何如此执着。短短的一句诺言,是年少的傲慢,代价是整整三十五年,三十五年有多长啊,在我还未出生,甚至我的父母还没相遇的时候真琴就开始了他的旅行,其中有过多少危险,又想过多少次放弃,三十多道划痕,整个地球都要被他踏遍了吧,雨林,城市,沙漠,荒地,走过多少距离,跨过多少次海洋,异国他乡,被欺骗,被利用,也被友好对待,也被善意感染,他疼吗,那么多的划痕,他累吗,从未停止过脚步,他不害怕吗,到处都充斥着陌生,要以何等的心,为了一个人,说了一句话,付出了半截生命。

我也同样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人能够忍受得了折磨,为了约定而不得不亲手伤害真琴,他又经过多少空间,跨越多少时间,他找到能够将线索代替到衣服上,且被允许的那一刻,他是开心而庆幸的吗,如此跳跃的时空中,他是否早已不清楚时间的流逝,一种看不到尽头,不知过程多久的等待,只能相信着,终有一天他会为他找到回家的路。

我只知道奋斗三年因结果不理想而自暴自弃的我在他们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就算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喜欢遵循计划的我一旦偏离航道便一蹶不振,努力和时间告诉我过往就是一场空。

或许我也就这样了,但请不要对坚持了那么久的真琴和他这样,我跪下来拽着他的旅行背包祈祷。

看在真琴三十五年的未曾停止。

看在他三十五年来的长久等待。

他们都在努力坚持,坚持到约定的希望被触碰的那一天。

拜托了,拜托了。

“让他们都回家吧。”

让橘真琴和七濑遥都回家吧。

龙卷风停歇了,白色的沙子渐渐又变成了白色的雪。

我又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

我抬起头,发现真琴跪坐在地,马上就要向前倾倒,赶忙起身跑过去,发现有只手快我一步,扶住了真琴,再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说了句谢谢你,对上了那双蓝色眼眸,惊讶地发现我认识他,见过他。

“七濑…遥。”

“嗯,你好。”

来自梦境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而后七濑遥向我讲述了他的故事,使得一切更加完整。

在遥很小的时候,小到他刚刚会念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名字是罪人的名字,而自己要代替罪人继续受罚,在十二岁那年,成为时间的眼睛,直至死亡。为什么会一直在真琴身边,是他想感受生命的成长,因为以后他就再也没机会了,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小孩,没机会看着小孩长大,刚刚出生的真琴是最好选择。

那则传说,遥只知道确实有办法,也成功过,但机会极其渺茫,大海捞针,沙中取水,至亲的父母并不抱希望,只想珍惜与儿子仅有的十二年,他自知自己的命运,也就坦然面对所剩无几的日子,真琴的话一开始他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是真琴的眼睛,过于真诚和直白,话语也铿锵有力,所以选择了相信。

时间告诉他,呼唤的条件是名字,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了,所以在遥成为时间之眼,在不同时间段穿梭时,他要向真琴传达关于自己名字的信息,而在真琴身上留下划痕,是时间钦定的办法,至于那些衣服上的划痕,是遥向时间请求了很久才被允许的。

“他实在无法原谅七濑遥这个名字犯下的罪孽,同时也想知道我们能做到哪一步,我没办法抵抗他,我只能听令于它,把我名字的全部笔画作为划痕留于真琴身上。”

当时间之眼,是让遥随机进入不同年龄,再替时间看看世界,所以他在我的梦里会突然变成老人又忽然变成小孩,身体与知识储备同样会随着年龄而发生变化,小孩的懵懂,青年的热血,老人的平和,包括其中性格简易复杂疯狂交替揉杂,你所把握的被剥去,你所不能的被强硬塞入,直到遥最后变得麻木不堪,这样的身体变化使得遥现如今的身体与心灵上都不怎么好,遥不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一开始留下划痕基本都狠狠伤了真琴。

“一共就这么三十几次,我只能用力地去思考,怎样才尽可能不伤到他。”遥抚摸着真琴的伤口闭上了眼,他的内疚想必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这三十五年里,身为老人的遥独自走在沙漠的公路上,跑车奔驰而来,直接穿过他的身体,身为青年的遥站在人群里,却感受不到人的拥挤与温度,身为小孩的遥眼巴巴地看着棉花糖机器,伸出舌头,飞舞的棉花糖丝没有大大的甜味,明明身在世界,却又游离在世界,唯一接触的机会,却是有可能伤害重要之人的机会。

“我想过放弃,这是为了他好,但我知道真琴没有停下,我的就此罢手会让他的坚持和约定成了笑话,”遥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睁开眼,“所以我也必须坚持,为了坚守约定的真琴,也为了当初相信他的我。”

最后在街道漫步的他听到了真琴的召唤,没有对时间进行嘲讽,没有说看吧,你才是输的那一个,他们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时间得到了对人类坚持不懈的赏识,遥等到了接他回家的人。

“遥…?”真琴他醒了。

“嗯。”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他们谁也没有让约定落空,为了当初的承诺与信任,造就了一次奇迹。

时间告诉了他们,回家的路。

休整了一天,我们回到了码头,乘船离开了。

“你们以后准备去干什么?”

“回去一趟,诅咒应该解除了,我们也要去报个平安。”真琴说着,遥点点头。

“再之后呢?就不离开了吗。”

“不,我们应该还会来一次旅行,我要带遥去感受这个世界,毕竟他之前只能看。”遥再次点点头,还真是沉默寡言,“那你呢?”

“我?回去接受努力了三年的结局吧。”我回答道,我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就不得不这样走下去了。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我在哪里看到过你,”遥突然说话,“不能说太多,但是你之后成功了。”

“成功?什么成功?”我不太信我这样努力了没用的人能有什么成功。

“你只要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他们要下船了,而我的目的地还在下一站。

“你别开玩笑这…”

“时间会告诉你一切。”遥食指放于唇前示意我噤声,真琴也微笑着回头看向我,两人转身离去。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还真没有说服力,但是是他们说的,以我的好奇为起始,亲眼见证的,诞生的奇迹说的。

那我就,稍稍相信一下吧。

“唉…继续努力吧。”

要对得起曾经追寻目标的自己。

时间,会告诉我一切的,我会始终相信这句话的。

再见了,奇迹。


FIN.

感谢阅读!!

评论

热度(16)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